演員們進行短線木偶排演
青年演員王鋒洲和他的木偶合影
演員在長線木偶的專用舞臺上進行表演
木偶雕刻師王新興正在劇場旁邊的操作間內(nèi)雕刻木偶
始于漢，興于唐，盛于明清，合陽提線木偶戲在保護中傳承，在傳承中創(chuàng)新。合陽當?shù)貏F近年來編排了許多群眾喜聞樂見的節(jié)目，通過精彩的表演，讓觀眾為之著迷。合陽提線木偶戲為何經(jīng)久不衰？近日，記者走進合陽，去了解它。
合陽提線木偶戲是陜西特有的古老提線木偶戲，民間俗稱“線猴”或“線戲”。線戲的歷史久遠，據(jù)專家考證，它始于漢，興于唐，盛于明清。1990年5月，原文化部藝術局和原江蘇省文化廳在揚州召開全國木偶皮影工作座談會。會上，中國木偶皮影藝術學會原會長葉鋒為合陽提線木偶戲作了定位：合陽提線木偶戲是中國北方傀儡戲的代表；合陽提線木偶劇團是長江以北唯一的專門演出提線木偶的專業(yè)劇團；合陽提線木偶戲有一個專用的聲腔——線腔，在全國獨一無二。
線腔聲聲 唱盡世間百態(tài)人生
在合陽提線木偶劇團，記者首先見到了合陽縣土生土長的優(yōu)秀民間文學家史耀增先生，他是合陽線戲忠實守護者，在年過古稀、雙腿骨病、一目失明的狀態(tài)下，到處收集資料，寫出了《合陽線戲》一書，對合陽提線木偶戲進行了詳細的描述。
提線，是合陽線腔木偶戲的主要表演方法。偶線根據(jù)角色的不同，分別為五到十根不等。按具體情況還有增加到十七八根的。偶人通高80厘米-90厘米，重3.5公斤-5公斤。通過線戲藝人巧妙地運用提、撥、勾、挑、扭、掄、閃、搖等技巧，賦予木偶以藝術生命，使線戲偶人能像真人一樣做出走、跑、跳、騎馬、掄水袖甚至變臉等動作，栩栩如生。
線腔，是合陽提線木偶戲?qū)Ｓ玫穆暻?，在全國僅此一家，既蒼涼悲壯，又委婉細膩，頗具秦地特色。皮弦胡、錚子和馬鑼是合陽線腔木偶戲特有的樂器。皮弦胡琴柱短，琴弦粗，琴弓寬，演奏時時而慷慨激昂，時而如泣如訴，藝術特色十分鮮明。
臉譜在合陽線戲中自成一家，其特點與隋、唐的雕塑藝術一脈相承。它的木偶造型偶頭天庭寬闊，下額豐腴，眉目修長，尤其是旦角頭型，鼻頭渾圓如膽，嘴唇小巧玲瓏，唇邊漫著笑意，與初唐女佛雕、女菩薩、三彩女俑等同樣顯得溫柔秀麗、楚楚動人。
合陽線戲劇本故事情節(jié)結構完整，氣魄宏偉。線戲劇目大致分正、喜、怒、鬧等類，其題材涉獵廣泛，有抨擊封建禮教，爭取婚姻自由的；有揭露統(tǒng)治階級昏庸腐朽，荒淫無恥，兇狠惡毒的；有歌頌清廉剛直、鞭笞阿諛奉承者的。而以歷史故事和民間傳說為題材的劇目大都結合了合陽、朝邑(今屬大荔)地區(qū)的現(xiàn)實生活和群眾生存狀態(tài)、理想信念等。比如在線戲的《百寶箱》中，杜十娘憤而投江后，李甲也繼而投江，后來，杜十娘與李甲雙雙得救，杜十娘棒打薄情郎，李甲認錯，二人重歸于好。這種編排不以悲劇結局，而以喜劇收場，與其他劇種完全不同，既鞭笞了吃人的封建禮教，又體現(xiàn)了群眾善良美好的愿望，顯示出濃郁的地方色彩。
堅持堅守 提線木偶枯木逢春
1952年，合陽縣線戲民間藝人魏天才、王中緒等發(fā)起，組成“合陽晨光線劇社”，即現(xiàn)在“合陽提線木偶劇團”的前身，是在民間班社基礎上發(fā)展起來的集體性質(zhì)專業(yè)藝術團體。劇社成立時，演員陣容非常強大，包括了當時所有的線戲著名藝人。剛開始，劇社并無固定社址，常年巡回演出于韓城、合陽一帶的鄉(xiāng)村，雖然條件極其艱苦，但大家克服重重苦難，演出不斷，演出的質(zhì)量很高，所到之處，很受群眾歡迎。
1955年，合陽晨光線劇社赴北京參加“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一屆木偶皮影觀摩演出大會”，演出傳統(tǒng)戲《打金枝》中“背舌”一折。擔任大會“藝術指導委員會”副主任的著名評論家朱丹，在《戲劇報》發(fā)表題為《木偶戲皮影戲的發(fā)展情況和藝術成就》的文章，熱情贊揚道：“木偶戲《打金枝》中公主的表情活畫了一個嬌媚任性的閨閣千金，合陽線戲的曲調(diào)在西北一帶是很有特色的音樂，稱為‘線吼調(diào)’，具有一種悲壯激昂的情感?！?/p>
在后面的日子里，合陽縣的線腔劇團經(jīng)歷了許多波折，但是，無論多么困難，線戲藝人們都不曾放棄?；謴脱莩龊?，他們更是排練新戲，改良木偶，擴大了舞臺規(guī)模。改革開放后，合陽的提線木偶戲不斷對外演出，進入了一個新的繁榮時期。
王宏民是合陽提線木偶劇團現(xiàn)在的團長，他出身于線戲世家，從他曾祖父一代代地傳下來。1982年，他就進了劇團，雖然沒練過，但從小接觸線戲，學得比別人都快，開始學的是“說戲”，嗓音改變后就改表演。
20世紀80年代，受多媒體文化的沖擊，劇團的演出場次逐年下滑，演出收入逐年下降，處于入不敷出的情況，劇團一度面臨停業(yè)、倒閉，主要演員不得不從事其他行業(yè)去掙錢養(yǎng)家糊口。副團長肖成軍1991年進團，他告訴記者：“回想以前情況不好的時候，要去擺攤、打工養(yǎng)家，生活很困難，好在那時候團里剩下的十來個人不管在外面干啥，但線戲沒有放下，才讓線戲延續(xù)了下來，有了現(xiàn)在的發(fā)展?！?/p>
1997年，王宏民擔任團長后，費了很多心思。王宏民和他的愛人肖鵬芳都唱戲，都是從祖輩傳下來的，家庭條件相對好點。他們二人一直在從事合陽木偶戲的發(fā)展，基本上沒有中斷。為了求生存，在艱苦的時期，王宏民也帶團去從事其他事情，紅白喜事也參與，雖然經(jīng)常每次只有三四個人出去，多少都能掙點。“那個時候，只能考慮生存，沒有對木偶戲進行研究，也沒有發(fā)展?！蓖鹾昝駥τ浾哒f：“站在咱個人的角度來說，還是對這個事業(yè)情有獨鐘，酷愛這門藝術，總覺得咱學了這個手藝，再去干別的事情，線戲就沒有人傳承，可惜了?！?/p>
王宏民在劇團的管理和發(fā)展上也動了腦子。傳統(tǒng)的劇目群眾都不愛看，就創(chuàng)新劇目，推出一些大家喜聞樂見的，老中青和孩子都愛看的、大眾化的戲。編排了一些精品節(jié)目，這些節(jié)目不僅僅是在唱功上進行改變，在木偶的表演上更有技巧，新劇目的編排，演出形式的轉(zhuǎn)換，出去很方便，三個人能演，十個人能演，幾十個人也能演，只要外面邀請就把演職人員不停地派出去。
在這些藝人的堅持下，2006年，合陽線腔木偶戲列入首批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保護名錄。
煥發(fā)青春 新人頻出投身傳承
王宏民說：“我們合陽縣委縣政府對合陽提線木偶戲很關心，支持力度很大，解決了大家的編制問題和生活問題，大家就沒了后顧之憂，能安下心來好好搞表演。”
有一段時期，王宏民經(jīng)常思考一個事，怎樣才能把這個戲傳承下去。想來想去，他發(fā)現(xiàn)還是要有人干這一行，尤其是年輕人。于是，他就想方設法招人。王宏民說：“那時候試用期很短，如果是個苗苗，就培養(yǎng)他，然后就和他家長談，給家長承諾，只要娃不違反國家的法律法規(guī)，不違反團規(guī)，咱們就培養(yǎng)他?！本拖襁@樣，2010年之后的兩三年，招了一些年輕演員進團。這些新生力量不光是人才，對王宏民來說，這也是每年多出來的幾十萬元的支出。王宏民在一段時間內(nèi)，不停地找上級去要名額、要待遇，在他的努力下，解決了這些年輕人的編制問題，也解決了大家的待遇問題。合陽提線木偶戲的傳承有人了。
1997年出生的王倩在團里11年了，她覺得合陽提線木偶戲挺好玩的，在團里練了不到一年的時候，就開始上臺表演了，雖然是老演員了，但她的基本功是天天練，從不耽誤。她告訴記者：“現(xiàn)在轉(zhuǎn)正了，生活上也可以。自己就是熱愛這個提線木偶，經(jīng)常進校園、幼兒園演出，很受學生們喜愛，挺有成就感。”2000年出生的李輝目前是劇團年齡最小的，畢業(yè)后在外打了幾年工，在父母的建議下，回合陽進了提線木偶劇團，他說：“進了劇團以后感覺很好，主要是熱愛這個，而且線戲也是國家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在團里也進了編制，生活也很安穩(wěn)。”
合陽提線木偶劇團屬差額事業(yè)單位，現(xiàn)在的劇團里有專業(yè)的木偶雕刻師，演員和樂隊也達到了30多人，而且多數(shù)都是年輕人，有國家級非遺傳承人2名，省級傳承人3名，市級傳承人7名。肖成軍自豪地說：“這些青年演員能夠演20多臺本戲，每本戲的時長在2個多小時?，F(xiàn)在的規(guī)?？梢运奈迮_戲同時開演，截至10月底，今年我們已經(jīng)演出200多場?！?/p>
推陳出新 與時俱進融入社會
王宏民表示：“傳統(tǒng)戲曲的傳承發(fā)展不能因循守舊，也不能盲目借鑒，在發(fā)展的過程中不能忘記自己的本。去學習其他劇團怎么發(fā)展，學習他們的優(yōu)點，吸收過來。”他們借鑒的第一個戲，就是秦腔《鬼怨·殺生》游西湖里面的噴火，這是戲曲里的一個高難度動作，王宏民講：“當時我就想，如果把噴火這個技巧放在木偶身上，人們會感到驚奇，一定會受到大家的歡迎?！币闲聝?nèi)容，演員必須要下苦練，關鍵是木偶機關的設計很費神，那就要集思廣益，所有人都圍繞這個問題去考慮，不斷地大膽嘗試。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研究，終于將帶噴火的木偶研究出來，首場演出，觀眾不停叫好。后來看了川劇的變臉，他就想能不能把變臉也放在木偶身上，于是就和木偶制作師研究，最終也實現(xiàn)了木偶變臉。后面還融合了現(xiàn)代的音樂元素排了一個《戲猴》，一個小猴子木偶，在舞臺上跳舞、翻箱倒柜、戴面具、彈吉他的。王宏民認為，合陽提線木偶戲必須創(chuàng)新，但這個創(chuàng)新必須有一個底線，那就是唱腔不能大動，原汁原味的，在木偶表演這一塊可以大踏步地往前走。66歲的楊會民是土生土長的合陽南街村村民，他家離劇團不遠，劇團排練的時候，經(jīng)常樂器一響，他就去看去了。他說：“‘不吃踅面不看線，不算到過合陽縣。’我聽了幾十年合陽線戲，以前劇團很寒酸，樂器少，演員少。你再看現(xiàn)在，在王團長的帶領下，樂器也多了，劇目也多了，花樣也多了，現(xiàn)在的線戲是越來越好看了?！?/p>
最后，王宏民說：“這么多年，隨著社會不斷發(fā)展，合陽提線木偶戲也不斷的在保護中傳承，在傳承中創(chuàng)新，編排了群眾喜聞樂見的節(jié)目，這些節(jié)目通過提線木偶戲的表演技巧，讓觀眾拍手叫好。目前合陽提線木偶戲的發(fā)展勢頭良好，縣委縣政府對合陽提線木偶戲非常關心，非常支持，培養(yǎng)了一批年輕演員，經(jīng)過團里面的嚴格培訓，已經(jīng)是咱們現(xiàn)在的中堅力量，合陽提線木偶戲在保護傳承這一方面是很有生氣的，勢頭很好?！?/p>
文/圖 記者 裴明
記者手記
我要為傳播非遺盡心盡力
□裴明
毛毛細雨中，記者來到了合陽提線木偶劇團，劇團早上在外有演出，就在辦公室和團長王宏民、副團長肖成軍等幾人聊了起來。說起合陽的提線木偶戲，王宏民滔滔不絕，從歷史講到特點，從唱腔講到表演，從傳承講到發(fā)展。他在講木偶戲的時候就進入了他自己的世界，讓人不忍打斷。下午兩點，劇團開始排練，經(jīng)過介紹才知道，平時沒有表演的時候就排練，基本功也要天天練。樂器一響，木偶登場，很快就有幾名周圍的村民進來看戲?，F(xiàn)場的感覺非常熱烈，表演非常吸引人，幾次都是因為看得入迷，而忘記拍攝精彩鏡頭。
合陽線戲的內(nèi)容非常多，比如它的演出習俗有加官、搭紅等，很傳統(tǒng)，有地方特點。合陽線戲能夠流傳千年，經(jīng)久不衰，除了它自己的特色深受當?shù)厝说南矏?，還與線戲藝人們的堅持、本土文化人的努力以及地方政府的支持分不開。
從采訪到閑聊，再到現(xiàn)場演出，一天的時間看到了合陽提線木偶戲在當?shù)厝诵闹械牡匚?，看到了王宏民、史耀增等等這些人為這個戲的傳承發(fā)展付出的艱辛和努力，看到了青年演員的認真、自信和自豪。看到這些，作為媒體人，我感受到對弘揚這些非遺傳承和發(fā)展的責任，也希望通過手中的筆和拍攝的視頻，能夠?qū)⑦@些非遺更多地呈現(xiàn)給大家，讓更多的人關注非遺、喜歡非遺。
編輯：呼樂樂
